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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谒巍峨的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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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谒巍峨的雪峰
心有所愿,终有一见
昆仑之西北、大荒之隅,不周山自古万年寒冰、千年飘雪。
“帕米尔”是塔吉克语(波斯语系的一支),意为“世界屋脊”,《山海经》中称之为“不周山”,视之为人间的天柱,到汉朝《西河旧事》开始称为“葱岭”。天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喜马拉雅山与兴都库什山等五大山脉都会集于此,系平均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原,位于新疆西部边境,覆盖中国、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五国的领土,其间的谷地是连接中国与地中海各国的丝绸之路上的必经之地。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这样描述帕米尔高原:“东西南北各数千里,崖岭数百重,幽谷险峻,恒积冰雪,寒风劲烈。”

小时候看过电影《冰山上的来客》,情节只记得大概,印象深的是几句经典台词与歌曲《花儿问什么这样红》、《怀念战友》,以及画面中比天山的博格达峰还要高许多的雪山。残存的记忆足以令我对那片终年积雪的冰寒之地充满敬畏,对那些守护雪域边陲的英雄深怀敬意。影片中的英雄阿米尔的原型名叫龙吉克·卡德尔,是生长于帕米尔高原上的塔什库尔干县(简称塔县)的一名边防战士,骁勇杀敌,曾获一等军功章。他的父亲在解放前只睡过牛棚,新中国成立后,在边防军的帮助下有了自己的房子,朴实的塔吉克人心存感恩,忠心耿耿地自愿为国家守护边境,沿着帕米尔边防线不计报酬地巡逻,做了一名没穿军装的哨兵,直到年迈不能再走山路。他立下家训“望我子孙守边爱国一辈子”,他的子孙便踩着他的脚印继续在风雪中翻山越岭。比卡德尔年轻许多的拉齐尼·巴依卡也来自祖辈就自愿守边的塔吉克家庭,2021年1月4日,在喀什大学参加培训的他跳入冰窟托举起落水的汉族小男孩,自己却化作雄鹰融入巍巍雪山。那天,紧随拉齐尼、也奋不顾身地跳进冰窟救援落水儿童的还有来自伊犁、同在喀什大学培训的维吾尔英雄木沙江·努尔墩。
生活在冰山上的塔吉克人是西域的古老民族,是两千年前张骞见过的三十六国族群中仅剩的一个,其它族群早已消散在历史的烟云里。他们最明白守护家园的重要性,心甘情愿地担当起这个责任。作为五十六个民族中唯一的白种人,他们对国家的认同却是义无反顾的,除去汉唐,即便在动乱的南北朝也一直寻求归顺中原,到乾隆时期开始协助清军护卫边陲。能歌善舞的塔吉克人把祖先英勇抗敌的故事收进以雄鹰为主题的民间歌谣里,保家卫国的信念世世代代地在他们的血液中流淌,浇灌出雪域高原鲜艳的花朵。
上学时有个男同学,聪明极了,但从小就好动。一开始人们并不知道这是一种病,只是觉得他太淘,得管住,可他就是不服管,像孙猴,偏又特讲义气,像大圣,一路打架到高中,不出所料高考落榜了。他妈妈很失望,一气之下把他送去参军,还专门挑最苦的边防哨所——位于帕米尔高原上的红其拉甫口岸,在塔县境内,与巴基斯坦接壤,海拔五千一百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国门。几年后再见时他像彻底换了一个人,同学聚会别人都欢声笑语,他从头到尾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好动症已无影无踪,原先吊儿郎当的形象也变得英武起来。曾经浅薄地嘲笑他被老兵收拾乖了,后来才明白人生的历练伴随的不只是汗水和眼泪。
“红其拉甫”在塔吉克语里意为“血染的通道”、“流血的山谷”,高海拔的山间谷道里雪崩、泥石流常有发生,是有名的险峻之地,但由于地广人稀,成为偷渡之人冒险的路径,需要边防人员日日巡防。方圆几百公里的若干条山路,有些地段在永冻层上,马都上不去,得靠耗牛,巡逻完一条线路要走好几天、甚至一个月。这里含氧量不足平原一半,“氧气吃不饱、风刮石头跑”,供水困难,又缺乏新鲜蔬菜,常年生活在高原造成很多人年纪轻轻就患有各类病症,甚至还有士兵被困于暴风雪中变成“冰雕”。庄严的国界碑使年轻的卫士们在雪山上洗礼,用身躯支撑住古老的不周山。
回国走中东航线就能看见不周山,也只能在飞机上看全景,无人机飞不了那么高。但要选好时间,还有天气。
当因患上新冠被医生告诫不能去帕米尔时,我不愿意接受:红其拉甫是去不成了,低一点的地方还是可以一试吧,暗下决心——这点小病还不能扛吗,都转阴了,况且在火车上还能接着休息一晚,以前一上火车就睡得可香了。结果在火车上遇到一件事,不得已说了许多话,就又给累到了,夜里时睡时醒没缓过来,这才意识到说话都得有副好身板。到了喀什,计划先去没什么挑战性的景点,权当恢复身体,安排最后一天再去昆仑山慕士塔格峰旁的白沙湖看湖景雪山,不成想走平地对当时的我来说都够挑战,不仅耗体力,还晒得又热又渴,忍不住吃了几次瓜果、喝了凉矿泉水,加重了病情,只得沮丧地在最后一刻退了定好的行程。
遗憾啊,只有短短一百五十公里的距离,而身体只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越来越差,加上再没有长假了,以后能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默默地看着街道旁闪烁的霓虹灯光,叹追不上时光之流逝、嗟岁月迟暮之迅即。之后在和田也没敢往昆仑山里走,就这么离开了。缺憾是一种美吗?为什么令人如此怅然。
之前在回国途中经迪拜转机往北京飞时,我算错了时间,以为是夜里过新疆上空,所以等飞机一平稳就换到中间四座的空座上躺平了。睡醒一看,明晃晃的阳光下已是河西走廊:刚过!这时差换的。从北京返程迪拜时,我坐在飞机右侧早早就等着了,心里想当然地以为会沿天山走,没想到飞机在瓜州附近掉头向西南,从罗布泊上空掠过,并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昆仑山北麓继续西行,下面渐渐地出现了片片绿地,那里是和田!飞机竟然走最古老的丝绸之路南线。
满眼黄沙之中,那些断断续续的绿地与浩瀚的沙漠你争我夺,在沙漠边缘互相交错地延展着。这是人类与自然的较量,显见人类还很弱,沙漠仍是威望无边的君主,裹卷着漫漫黄沙扑向整个塔里木盆地,试图淹没周边零零星星、小得可怜的绿洲。什么时候能让沙漠变成草原、良田,什么时候能让绿树长满戈壁滩?等种满这五十万平方公里的花园、果园,西王母就不必形单影只地躲在昆仑山中孤影缥缈,会有无数天仙般的女子在山的这一侧尽情地含睇宜笑,每日“身披薜荔带女萝”。
心里正奢望着遥遥无期的愿景,猛然回过神来:快,到飞机的另一侧,那边是昆仑!我立刻起身迅速向机尾靠左侧的窗户闪去,有两人站在那里聊天,忙请他们让开。窗外便是昆仑山,那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就至高至尚的万山之祖、中华龙脉。
在古老的传说中,昆仑山是天帝与众神在人间的都城,高万丈,上连着天,下接着地,山中有神树、仙草,由神兽守门,凶险的弱水连小草都沉底,炙热的炎火能烧灼一切,还有令人恐怖的死亡谷。西王母奉天帝之命独自一人守在这里,有三只青鸾鸟相陪,负责降妖除怪、掌管不死药,闷了就到旁边也归她管辖的天山去泡脚、吃蟠桃。神奇的传说自然有现实的依托。昆仑山的发源地在中国最西端的帕米尔高原上,公格尔峰、公格尔九别峰与慕士塔格峰三座七千多米的高山组成的峰群齐刷刷地在高原地带喷薄而出,向东绵延两千五百公里,至青海、四川境内,跨越各种地形地貌,横贯整个中国西部,用巨龙般的山脊撑起了半个神州。
眼下是在和田上空,飞机在沙漠与大山之间航行,有时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一望无际,近处的山峰则突兀雄奇、险象环生,有时则是近处绵延、远处雄起。有山峦险峻,也有山谷幽深;有精雕细琢,也有泼墨挥毫;坦荡与神秘相间、缓坡与陡峰相伴,这一片荒山秃岭,那一片郁郁葱葱,变幻莫测。终年不化的积雪在有些地段覆盖了整片群山,阳光下白得耀眼,另一些地段则是一半白雪一半山岩,阴阳分明,令充满传奇色彩的山脉宁静又厚重。白云依依,云在山间奔腾,云也在山间袅袅;这边一抹浮云缓缓地缠绕山腰,那边却有一大片正翻江倒海;山顶的云像团团棉絮,山谷的云如缕缕青烟。这里实在不能说像仙境一般,这里本身就是仙境,孕育出上五千年的神话、下五千年的传说。“荡胸生曾云”很适合眼前的情景,不过用“造化钟神秀”这样的诗句来形容昆仑就过于单一、小气了:虽然昆仑的山峰也够神秀,但面对这密密麻麻、千千万万座群峰,得把镜头拉近才能顾得上看神秀。昆仑不是一支独秀,而是一群庞大、雄浑的团队,浩浩荡荡、气势磅礴,却也不乏温文内敛,并不剑拔弩张。莫非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的民族血脉?
文章不仅语言流畅,文笔优美,知识丰富,而且总能感觉到一股浩然正气!
学习了。风刮石头跑形象;千年飘雪成冰山。
才子城主!那片很神奇,高原地带的阳光特别澄澈,溪流一半结冰,出了以后就是这样的玉带般的河,当时是半晌午,但空中的雾气给人感觉像是晨曦,又清新又朦胧,像是西王母拿着玉带跑到那边做美梦去了.
赞赞赞。读美文,感叹只有这雄壮冰山才能孕育出雪莲美女。
这篇快赶上刘白羽的散文《长江三日》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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